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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Svetlana Alexievich,1948) |
她現在還不明白,但是總有一天她會問:為什麼她和其他人不一樣?為什麼她不能愛人?為什麼她不能生孩子?為什麼發生在蝴蝶和小鳥身上的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?為什麼大家都可以,只有她不行?我想 .....我應該能證明 ..... 所以 ..... 我要拿到證明文件 ..... 她就知道 .....等她長大後 ....那不是我們的錯,我先生和我,不是我們相愛的錯(又拼命忍住眼淚),我和醫生、官僚爭取了四年,見了很多重要人物。我花了四年時間,終於從醫生那裡拿到一份文件,證實游離輻射(低劑量)和她的情況的關連。他們拒絕了我四年,一直說:「你們的孩子是先天性殘疾。」什麼先天性殘疾?她是車諾比受害者!我研究過族譜,我們家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,每個人都活到八、九十歲,我的祖父活到九十四歲。醫生說:「我們得到的指令是把這種情況稱為一般疾病,二、三十年過後,等搜集到和車諾比相關的數據,我們就可以把這些疾病連結到游離輻射,但是現在科學方面的了解還不夠。」但是我不能再等二、三十年,我要告他們,告政府。他們說我瘋了,還嘲笑我,說古希臘也有這種孩子。一個政府官員罵我:「妳想得到車諾比特權!車諾比受害基金!」我不知道我怎麼沒在他辦公室昏倒。
有一件事他們不了解 ---- 他們不想了解,我要知道那不是我們的錯,不是因為我們相愛 --- (崩潰大哭),我們的女兒一天天長大,她還是女生,妳不要寫出我們的名字,我們的鄰居和其他同樓層的人都不知道,我替她穿裙子、綁頭巾,他們說:「妳的卡特亞(Katya)好漂亮。」我看孕婦的眼神很奇怪,我不直接看他們,而是很快地瞄他們一眼,各種情緒同時湧現:驚恐、嫉妒、喜悅,甚至是報復。有一次我發現自己用同樣的眼神看鄰居懷孕的狗、鳥巢裡的鳥 ......
我的女兒 ......
---- 拉里薩(Larisa Z.),母親
--- 摘自《車諾比的悲鳴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