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-08-26

黑天鵝語錄


‧要測試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一本書,就看你會不會重讀它。

‧會終結的友情從來就不是友情;其中至少有一方是上了當。

‧神聖的精髓在於無條件;褻瀆的重點在於談條件。

‧餐館以食物誘你進門然後賣酒給你:宗教以信仰引你入甕,然後推銷教條給你。

‧老年人在擁有年輕歲月所匱乏的東西時最美:穩重、知識、智慧、人情練達---以及很符合後英雄式的風格,不再躁怒。

‧馬克思是個有遠見的人。他早就識破這個招數:讓奴隸相信自己是員工就容易擺佈得多。

‧等哪一天你可以一大段時間什麼也不做,什麼也不學,什麼也不長進而不感到任何愧疚,你這才進了開化之境。

‧對渴望他人矚目的人來說,網路是個不健康之所。

‧有些人跟成功根本就不搭軋,看來就像穿了巨人衣服的侏儒,多數的銀行家即是如此。

‧改變一個人的想法跟改變他的品味一樣困難。

‧受雇於人是種制度化的奴役,不以為然的人不是盲目就是處於受雇狀態。

‧有三種癮頭害人最深:海洛因、碳水化合物和領月薪。

‧「努力工作」只有到了近代才成為榮耀而非恥辱的象徵。

‧一般書籍,讀完本文,附註略之可也;學術人士寫的書,讀讀附註,本文略之可也。

‧一如詩人和藝術家,官僚也是天生而非後天造就;要對那樣枯燥乏味的事務保持專注,普通人需要非凡的努力才能做到。

‧我們對於幫助最不需要我們幫助的人最是積極。

‧我們會用「為錢所役」來形容傭兵,對於受雇的員工,我們卻以「每個人總得謀個生計」來為其開脫。

‧天才的想像力遠遠超過他的智力;學界人士的智力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力。

‧這四個最具影響力的現代人物---達爾文、馬克思、佛洛伊德和愛因斯坦,都是學者而非學界人士。在組織機構內很難做出真正不朽的作品來,自古皆然。

‧預言家並非什麼有特殊識見的人,他們只是對大部分人看到的東西視而不見而已。

‧要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,唯一的方法就是使它發生。

‧要當一個哲學家,你得從走路很慢很慢開始。

‧當某個企業老闆公開宣稱「沒什麼好擔心的」,你可以斷言,他一定有很多擔心。

‧銀行和黑手黨的差別:銀行對專業的法律規章較為熟稔,黑手黨則懂得大眾心理。

‧古典時代的人最怕死得不光榮;現代人純粹只是怕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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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本書的作者來自學界,可能因此反而對學界譏諷甚力。書中的語錄有不少食前人之牙慧,甚至可以尋及出處,但依然不掩其鋒芒。我對內容的四分之三不感興趣,以上轉貼是所餘四分之一當中的精華。


2012-08-13

梭羅


(Henry David Thoreau, 1817~1862)
‧一個人明明注定只吃一撮土就夠了,為何要他們去吃六十英畝地呢?為什麼當他們一生下來,就要忙著給自己掘墳墓呢?

‧為了儲存一些東西以備有病的一天,他們反而把自己弄出病來了。

‧要當年輕人的訓誨師,年齡並不是什麼好條件,因為隨著年齡而失的,勝過隨年齡而得的。

‧他們看起來富富裕裕,卻比任何階級都要貧窮;他們積存了許多東西,卻不知道怎麼用,也不知道怎麼擺脫,因為他們用自己的金銀給自己鑄了腳鐐手銬。

‧讀一本書必須像那本書被寫下的時候那般深思熟慮,那般謹慎。甚至連懂得那本書用以書寫的語言也還不夠,因為在口說和書寫之間,在聽和看的語言之間,還有可觀的距離。

‧我喜歡生活有寬闊的邊緣。

‧人必須在他自己的內在找尋他的季節。自然的日子是十分安靜的,它不會責備人的懶惰。

‧如果我們只是大聲地談笑,我們可以儘可能彼此靠近,臉貼著下巴,感覺對方的呼吸。但如果我們想要慎重,深思地言談,我們就必須遠一點的距離,讓所有的動物體熱和水汽都有機會蒸發。如果我們想要享受跟我們每個人內在那無人對話的,或超越語言的部分做最親密的交往,那麼我們不僅需要沈默,而且必須距離更遠,遠到我們聽不到對方的聲音。

‧如果沒有書,下雨天要怎麼過?

‧如果人是活的,他就有死的危險---儘管我們必須承認,這種危險比起半死不活的概率要小得多。

‧湖是地貌中最美和最具代表性的部分,它是大地的眼睛;向其中觀看,看者可以測度他自己本性的深度。湖邊的樹木是它纖細的睫毛,樹林、小山和岩石則是它懸垂的眼眉。

‧最大的收穫和最高的價值總是離人的認識力最遠,我們很容易懷疑它們究竟存不存在。

‧我對長時間的拼命工作最嚴重的反對理由,是它們逼使我也拼命吃喝。

‧每一個自然造型---棕葉和橡子、橡葉、漆樹和菟絲子---都是不可翻譯的金言。

‧一切自然都是古典的,跟藝術切近。

--- 摘自《湖濱散記》‧孟祥森譯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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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中學時代就開始買《湖濱散記》,有盜版的(連譯者的名字也沒有),也有正版。算算至今大約看過四、五個版本。 其實每回買了,並沒有整本讀完,往往翻閱過後,就置諸書架上,等著下回搬家或清書時任其流落他方。

《湖濱散記》2012年新版本
梭羅在華爾騰湖只住了兩年就誕生了這本書,時年二十七、八歲,其思想的早熟令我驚訝。我在青年時期也曾經熱衷於隱居生活,曾有同事到我的住處拜訪,回去之後在公司裡散播我是個「奇怪的小老頭」的耳語。當時我獨居在基隆的小山腰上,像被世界放逐了一般,除了白天爬涉到台北上班之外,晚上和假日都一個人住在山上,生活十分簡單,甚至連個熱水器也沒有。在那樣的條件下,會傾心於《湖濱散記》似乎有跡可尋。年紀大了之後,回頭去看看當時的自己,突然發現了某種以往不曾正視的本性,也許我一直是有著這種潛居性格的,只是經過幾個揮霍、衝突的人生階段之後,終於坦然接受罷了。

我一輩子一直對「隱人」滿懷好奇,也嗜讀這方面的書,對於被人群包圍的生活頗為介意,也怕人追隨。經過了幾十年的人生歷練,我把幾經中輟的閱讀經驗收攏回來,總算把梭羅的這本書從頭到尾讀了一遍,有時逐字逐句地推敲,漸能領略其中的深刻意涵,聞道即使有先後,也未損及我的自我探索樂趣。我由此也更加欽仰這位十九世紀哲人的早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