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-08-13

梭羅


(Henry David Thoreau, 1817~1862)
‧一個人明明注定只吃一撮土就夠了,為何要他們去吃六十英畝地呢?為什麼當他們一生下來,就要忙著給自己掘墳墓呢?

‧為了儲存一些東西以備有病的一天,他們反而把自己弄出病來了。

‧要當年輕人的訓誨師,年齡並不是什麼好條件,因為隨著年齡而失的,勝過隨年齡而得的。

‧他們看起來富富裕裕,卻比任何階級都要貧窮;他們積存了許多東西,卻不知道怎麼用,也不知道怎麼擺脫,因為他們用自己的金銀給自己鑄了腳鐐手銬。

‧讀一本書必須像那本書被寫下的時候那般深思熟慮,那般謹慎。甚至連懂得那本書用以書寫的語言也還不夠,因為在口說和書寫之間,在聽和看的語言之間,還有可觀的距離。

‧我喜歡生活有寬闊的邊緣。

‧人必須在他自己的內在找尋他的季節。自然的日子是十分安靜的,它不會責備人的懶惰。

‧如果我們只是大聲地談笑,我們可以儘可能彼此靠近,臉貼著下巴,感覺對方的呼吸。但如果我們想要慎重,深思地言談,我們就必須遠一點的距離,讓所有的動物體熱和水汽都有機會蒸發。如果我們想要享受跟我們每個人內在那無人對話的,或超越語言的部分做最親密的交往,那麼我們不僅需要沈默,而且必須距離更遠,遠到我們聽不到對方的聲音。

‧如果沒有書,下雨天要怎麼過?

‧如果人是活的,他就有死的危險---儘管我們必須承認,這種危險比起半死不活的概率要小得多。

‧湖是地貌中最美和最具代表性的部分,它是大地的眼睛;向其中觀看,看者可以測度他自己本性的深度。湖邊的樹木是它纖細的睫毛,樹林、小山和岩石則是它懸垂的眼眉。

‧最大的收穫和最高的價值總是離人的認識力最遠,我們很容易懷疑它們究竟存不存在。

‧我對長時間的拼命工作最嚴重的反對理由,是它們逼使我也拼命吃喝。

‧每一個自然造型---棕葉和橡子、橡葉、漆樹和菟絲子---都是不可翻譯的金言。

‧一切自然都是古典的,跟藝術切近。

--- 摘自《湖濱散記》‧孟祥森譯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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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中學時代就開始買《湖濱散記》,有盜版的(連譯者的名字也沒有),也有正版。算算至今大約看過四、五個版本。 其實每回買了,並沒有整本讀完,往往翻閱過後,就置諸書架上,等著下回搬家或清書時任其流落他方。

《湖濱散記》2012年新版本
梭羅在華爾騰湖只住了兩年就誕生了這本書,時年二十七、八歲,其思想的早熟令我驚訝。我在青年時期也曾經熱衷於隱居生活,曾有同事到我的住處拜訪,回去之後在公司裡散播我是個「奇怪的小老頭」的耳語。當時我獨居在基隆的小山腰上,像被世界放逐了一般,除了白天爬涉到台北上班之外,晚上和假日都一個人住在山上,生活十分簡單,甚至連個熱水器也沒有。在那樣的條件下,會傾心於《湖濱散記》似乎有跡可尋。年紀大了之後,回頭去看看當時的自己,突然發現了某種以往不曾正視的本性,也許我一直是有著這種潛居性格的,只是經過幾個揮霍、衝突的人生階段之後,終於坦然接受罷了。

我一輩子一直對「隱人」滿懷好奇,也嗜讀這方面的書,對於被人群包圍的生活頗為介意,也怕人追隨。經過了幾十年的人生歷練,我把幾經中輟的閱讀經驗收攏回來,總算把梭羅的這本書從頭到尾讀了一遍,有時逐字逐句地推敲,漸能領略其中的深刻意涵,聞道即使有先後,也未損及我的自我探索樂趣。我由此也更加欽仰這位十九世紀哲人的早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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